【盾冬】 《南方最亮的星》 5
【盾冬】 《南方最亮的星》 5
“巴基，是你吗？”
“是我。”
“真的是你，对吗？”
“是的，真的是我。”
——《南方最亮的星》第一章
史蒂夫站在巴基面前，眼睛始终盯着他。他被情感的惊涛骇浪冲刷得摇摇欲坠，4倍力都无法抵挡的浪潮使得他连指尖都在颤抖。
巴基放下手里的活计，朝他走过来，眼里充满善意的关切，“你还好吧……”话还没说完，他就被猛地拉过去，紧紧按在怀里。
“嘿——”巴基抬起手，尴尬地看向四周，所幸没人注意这里。他感觉自己彷佛被两股钢筋牢牢锁住，尝试推开却纹丝不动。男人把脸深深埋进他脖子里，火烫的呼吸喷在他耳边，浓密的胡茬让他又痒又疼。他僵硬地站着，手足无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。男人的行为已经算是冒犯，但他确信男人没有丝毫恶意。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领口流进他脖子里，接着是第二滴、第三滴……他意识到是那男人的眼泪，几乎是一瞬，嘈杂的市场变得安静，鼎沸的人声逐波散去，他彷佛置身结界般恍惚而不真实。
巴基，巴基，巴基……
男人在他耳边一遍遍念这个名字——巴基，巴基——男人几乎没有发出声音，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——男人是那么伤心，却又在极力克制，连身边的空气都被浸染成蓝色。他不忍心推开男人，为什么这场景有些眼熟，像是以前发生过？在加拿大的援助中心，他曾见过很多不幸的人，可从没有一个人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——他一定是认错人了，他一定经历过很多苦难，不得不独自在异乡漂泊，他看上去好几天没休息了。
巴基逐渐找回了时间，他感觉男人抱了自己好久，“没事，没事的……”他安抚地轻拍男人的背，“都过去了，已经都过去了。”他希望男人平静下来——男人的力气可真大，他都快不能呼吸了。
当终于被放开之后，巴基立刻松了口气。
史蒂夫端详着巴基，他以为自己能做到，可当他再次看到巴基，再次把他抱在怀里，感受他的体温心跳，感觉他如何微笑、如何呼吸、如何活着……一切自制力和预演习都变得不堪一击。
“很抱歉，我，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。”他深深地看着巴基，觉得他就像停电时点燃的蜡烛，落水时抓住的浮木，饥饿时得到的食物。
“这没什么，我每天都会遇到——来坐下歇歇吧。”巴基用右手轻盈地按在史蒂夫的后肩上，将他送到一张餐椅旁，麻利地收拾掉顾客用过的碗碟，又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。他担忧地看着史蒂夫，对他看了好几秒钟，不是出于好奇，而是一种探索的目光，似乎在问，“好些了吗？” 这里每天都会有许多无家可归的人。他们没有工作，没有家人，没有朋友，他们没地方休息，没有毯子，甚至没有一块干净的面包。他们流落异乡，举目无亲。他们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让人放心不下。他的衣服那么脏，他连脸都没洗，他一定好久没吃顿像样的饭，没洗个热水澡了。
巴基从柜台后倒了杯水递给男人，“先喝口水吧，我给你做碗米粉好吗？”他发现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，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近乎痴迷地凝视着他。
“……抱歉”史蒂夫醒过神来，但他根本无法像通常人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那样移开视线，他依旧紧紧地盯着巴基。与此同时，笑意也渐渐爬上他的嘴角。他是手持星盾无坚不摧的美国队长——因为巴基就站在他身边，直到失去巴基，他才意识到，其实巴基就是他的盾牌——他的力量能永世长存，他的精神会恒久不灭，但他的灵魂，统统和巴基一起走了。他曾在星空中迷路，这次重新踏上大地，找回属于自己的那颗星，他的灵魂又回来了。
“没关系的。”巴基安抚他，用柔和的声音和温柔的眼神。他开始烹饪拿手的鸡丝米粉——全市场最受欢迎的小吃之一——不光手艺好，油水足，料头香，连骨汤都是原汁原味。
史蒂夫的心脏彷佛被满足和喜悦填满，他已别无所求，因为他已得到一切，他斟酌着该怎么说才显得不那么虚词诡句，“我，我能不能，能不能在这儿等个人？我们约好了，他可能……可能在路上耽搁了。”
“是……巴基？”巴基抬起头，向他探问。
史蒂夫苦涩又甜蜜地笑了，看着他，“是啊，是巴基。”
他的巴基，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，他又一次失忆，背井离乡、举目无亲，但他没有恐惧，更没有抱怨，他用勤劳的双手创造崭新的生活，即便这生活还有数不尽的琐碎辛劳，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温柔平静，跳跃着力量与希望的火焰。在来的路上，史蒂夫一路奔波，三天三夜天不眠不休，在那70多个小时里，他无数次地对自己说，还不是时候，还有很多事要做，这次找到巴基，无论如何不能让三年前的事再次发生，千万记住别吓到巴基，别为难他，给他时间，让他选择。当然，假如巴基并没失忆，假如巴基愿意和他走，那么他将不惜一切代价把巴基带回家。现在他确信巴基真的不记得了，但他还和三年前一样，一切都那么完美。他的巴基没有缺点，只有优点——包括有点卷翘的发梢，还有围裙上的小油渍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儿？”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，史蒂夫下意识地转过身，有个高壮的男人从熙攘的摊位中挤出，径直朝他们走来，走到巴基身边站定，“弗朗索瓦，我以为你今天该呆在家里！”
弗朗索瓦？史蒂夫不愿承认自己夹杂了私人感情，但他无法控制地被拨动心弦——弗朗索瓦，多么迷人的名字！
男人把巴基从灶台后拉出来，将他按在一旁的椅子上，“我记得你做过保证，每周至少让自己休息两天。”他的法国口音低沉沙哑，从他出现，眼神就一刻也没从巴基身上离开过。
“马塞尔，我这会儿在……”巴基轻巧地站起来，又转身回到灶台后开始忙碌，“这位先生大老远跑来尝我做的鸡丝米粉，我不能让他扫兴。”
史蒂夫看向巴基，感觉有束暖光照亮心田。巴基多么善良、多么善解人意，即便对陌生人也有这样体贴的心肠。史蒂夫酸涩苦楚的心脏被巴基烘得暖融融。他的巴基，即便不记得他，也不会让他有任何尴尬和难堪。
马塞尔有些疑惑，他的褐色眼珠在史蒂夫和巴基之间转了几圈，最后露出一个热情好客的微笑，“遇到麻烦了？说说吧！也许我们能帮忙。”他问的是史蒂夫，眼睛却望着巴基。
哒！史蒂夫脑子里有根弦被绷住了。他直到这时才注意到马塞尔，身材壮硕的法国人穿着件象牙色针织衫，系红白蓝三色小领巾，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。显然早上刮了脸，黝黑的皮肤被修饰得干干净净，但络腮胡茬却让他下巴泛青。巴基从不以貌取人，他看到的总是人的本质——因此，马塞尔的其貌不扬为史蒂夫投下了一枚重型导弹。
看了马塞尔这副样子，史蒂夫只用了1秒钟就能肯定——他正在向巴基献殷勤！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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